他们讨论了近半小时，直到下一位面试者敲门。余淼走出活动室时，脚步轻飘飘的，直到看见倚在走廊尽头的程术——他抱着一摞资料，白衬衫袖口沾着油墨，似乎刚从印刷室出来。
“面完了？“程术走近时，余淼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油墨香。
余淼点点头：“云涛让我修改后登在社刊...“她小声说。
程术嘴角那抹笑意淡得像水墨画里未干的淡墨，几乎要与周遭的空气融为一体，只余一句轻飘飘的“他眼光不错”。话音落定，他指尖在身侧的文件夹上轻轻敲了敲，又抬眼看向余淼：“别的社团不打算进了？”
大概是这些日子在文学社与他打照面的次数多了，余淼心里那点初见时的慌张早已被磨得差不多。她把两只手背到身后，指尖无意识地绞着上衣衣角，仰头看他：“嗯，既然进了文学社，就想专心把一件事做好。我可没师兄你那本事，能同时扛着这么多职位还游刃有余。”
程术闻言，喉间溢出两声极轻的咳嗽，像是在掩饰什么，眼神里带着点不认同：“你说的有几分道理。不过我能兼顾得来，不是因为精力旺盛，是懂得管理和协调——很多事，不必事事亲为。”
“所以说师兄你厉害啊！”余淼故意拖长了语调，嘴角撇了撇，语气里带着点促狭的调侃。
程术显然没把这声“吹捧”放在心上，他从帆布包里抽出一张烫着银边的邀请函，递过去：“别的社团不参加没关系，老乡会总得去。”
余淼接过来，指尖触到光滑的卡纸，上面印着一行清晰的黑体字：周六晚六点，学校第二礼堂，F省老乡交流会。她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，刚要开口说“我不太想去”，就被程术打断了。
“身在异地，老乡会的好处多着呢。”他语气平缓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，“情感上，能帮你找到同个家乡的人，聊几句方言，说点家乡的习俗，思乡的时候好歹有个寄托。生活上更不用说，以后毕业找工作、租房子，遇上同省的前辈，总能多些照应。还有……”
“行，我去还不行吗？”余淼没等他说完就举手投降，她算是服了，一个老乡会而已，居然能被他说得这么“意义非凡”。
程术这才弯了弯眼，眼底漾开点真切的笑意：“放心，我这过来人，总不会坑你。”
“淼淼！”
余淼刚要接话，身后就传来李思然的声音。转头一看，女孩正攥着面试表朝这边走来，脸上还带着点紧张后的红晕。
李思然看到程术，立刻收敛起那点兴奋，规规矩矩地颔首：“程师兄。”
程术只淡淡“嗯”了一声，目光在她脸上一扫而过。
“思思，过了吗？”余淼几步迎上去，抓着她的胳膊追问。
“过啦！”李思然用力点头，眼里闪着光，“以后我们俩就是文学社的社员！”说完，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，又转向程术，微微欠身：“程师兄，以后请多关照。”
“好。”程术颔首，语气依旧淡淡的，“不过路终究要自己走，好好做。我还有事，先走了。”
“程师兄再见！”余淼和李思然异口同声地说。
看着程术转身离去的背影，李思然才长长舒了口气，凑到余淼耳边小声说：“你有没有觉得，程师兄身上那气场特强？就……让人有点不敢靠近，又忍不住想多看两眼。”
余淼深有同感地点头：“早就发现了，他往那儿一站，周围的空气都好像变严肃了。”
“对了，你手里拿的什么？”李思然的目光落在她还没放下的邀请函上。
余淼把卡纸递过去，无奈地叹了口气：“喏，老乡会的。”
“老乡会？”李思然挑眉，“你不是说这种聚会太麻烦，不想参加吗？”
“我也没办法啊，身不由己。”余淼摊摊手，语气里满是无奈。
“又是程师兄让你去的？”李思然眨眨眼，忽然凑近了些，压低声音，“说真的，我怎么觉得他对你的事格外上心？”
余淼刚要反驳“你想多了”，口袋里的手机突然“嗡嗡”震动起来。她掏出一看，屏幕上跳动着“哥”的名字，嘴角溢出一抹无奈的笑，刚应付完一个，又来一个。
余淼接起电话时，恰好瞥见李思然冲她做了个先走的手势，她轻轻点了点头，听筒里便炸开哥哥余承的声音：“淼淼！听说程术那小子说你进文学社了？”
“嗯，刚通过面试。”余淼一边慢步走着，一边漫不经心地应道。
“你文学底子好，进去锻炼锻炼是好事。”余承的语气里带着点过来人的笃定，“再说文学社女生多、男生少，正适合你。”
余淼闻言忍不住转了转眼珠——哥哥这消息是从哪儿听来的？明明社团里女生加起来才三个，男生倒有六七个。
“哥，谁跟你说文学社男生少的？”
余承在那头颇为得意：“这还用问？那种文绉绉的地方，肯定是女生扎堆。也就些娘娘腔的男生会往里钻，可这种男生毕竟少吧。你说我分析得在理不？”
余淼被逗笑了：“嗯嗯，那你觉得程术算娘娘腔吗？哦对了，我记得你同学说过，你俩好像有点‘不清不楚’，这么说你是攻他是受？还有……”
“打住打住！”余承气急败坏地打断她，“余淼你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？什么攻啊受的，你哥我是直的，程术那小子也半点不弯，人家是正儿八经的男子汉，懂不懂？”
听着哥哥炸毛的吼声，余淼弯了弯嘴角：“可你不是说，只有娘娘腔才会进这种文绉绉的文学社？”
“人家那是有才华，跟娘娘腔两码事！”余承立刻反驳。
“哟，这就护上你兄弟了？”
“那当然。”余承话锋一转，语气严肃起来，“既然进了社团就好好表现，别丢你哥的脸。还有，少跟男生走太近，更不准谈恋爱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