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今夕有一瞬间的凝滞。
难道江月明骗了她？
也对，季向川谈没谈只有他自己知道。
许今夕垂头，一下一下戳着蛋糕，开始觉得甜丝丝的蛋糕没味道了。
看她立刻像蔫巴儿的茄子似的，季向川叹了口气。
“许今夕。”
“嗯。”许今夕闷闷应了一声。
“你的信任是具有时效性的吗？”
“啊？”许今夕呆滞抬头，看着季向川抿紧的薄唇，一下子反应过来，“你骗我！”
“哎呀，我真是你初恋啊？”
“那我岂不是你白月光了季总？”
一时间，办公室里全是许今夕揶揄的聒噪，季向川捏捏眉心，耳根有些烧。
他有点后悔承认了。
倏地，吃小蛋糕的身影‘啪’一下坐到他身侧，淡淡的青草香袭来，季向川一怔，挺直了脊背。
胳膊就被人环上了，隔着两层薄薄的衣料，他也能感受到许今夕身上的温度。
挺直的脊背僵硬了。
许今夕总是有本事撩拨他的情绪的。
“季向川，我很想你。”
季向川心尖倏然颤了一下，大约是看他没拒绝，抱着他胳膊的人一下子钻进了他怀里，将毛茸茸的脑袋埋了进去。
“这五年，我都很想你。”
两条不知所措的胳膊随着起伏不定的胸膛下落，环住怀里的人，鼻尖埋进羊毛卷里。
他也很想。
“今晚回家吗？”许今夕的声音闷闷的，有点委屈。
“嗯。”
季向川，放下吧。
忘掉那件事。
许今夕收紧了胳膊，将眼泪洇在季向川衬衫上，“季向川，对不起，我不知道五年前你妈妈没了，如果知道——”
“许今夕。”
带着警告意味的一声，许今夕一愣，便听见季向川变冷的声音，“这件事不要再提了。”
“抱歉，我不提了……我们以后可以去看看她……”许今夕不解，只能尽量安慰季向川。
季向川推开了她，眼眸里的憎恨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。
“你回来那么久，怎么不回去看看你妈妈？”
妈妈……
李月蓉不是她妈妈，只是后妈。
但是季向川不知道。
许今夕脸色一白，低下头，找着借口，“我……太忙了，最近要赶漫画，过一阵子去。”
耳边寂静得可怕，只有季向川压抑着的呼吸声，带着点点戾气。
许今夕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，是她哪句话说错了吗？
“……回去吧。”
季向川起身，许今夕下意识拽住人，她感觉好像不拉这么一下，这辈子都拽不回来了。
“季向川，那你，今晚回家吗？”她小心翼翼问。
季向川没有回答，挣脱了她的手，恢复了平日漠然的样子。
“我说错了什么吗？”许今夕追上去，“季向川，我做错了你说啊，你什么都不说，我难道聪明绝顶，什么都能看明白吗！”
“你真的不知道吗？”
季向川突然回头，擒住她双肩，那双充满憎恶的眼睛里多了怀疑，“许今夕，你知不知道？”
“……知道什么？”眼泪毫无预兆落下来，她抖着唇，“我该知道什么？”
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很不好，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，可所有人都说她做错了的感觉很不好。
全身好像疼了起来，许今夕浑身抖动，推开了季向川。
“对不起，如果我说错了什么对不起，我，我先走了。”声音也抖了起来。
许今夕抓起包包和购物袋跑出了门。
片刻，林秘书提着购物袋推门进来，脸色古怪小心，“季总，许小姐说这是给您买的衣服，如果不满意可以退掉。”
季向川像是才回神般，越过林秘书，追了出去。
不知怎的，明明这两天已经有点热了，但许今夕竟感觉到了冷，抱着胳膊也抵挡不住细密爬起的鸡皮疙瘩。
不知道为什么，刚才季向川的样子，质问的语气，让她想到了李月蓉。
—许今夕，我都说了不要这样做！你为什么总是不听话？
—许今夕，你知不知道我说了多少遍了？还总是做错？
—许今夕，你爸爸就是这样教你的？这么没家教？
李月蓉总是歇斯底里，神经质地质问像是刻进了骨子里，哪怕过了很多年，回想起来还是像做了噩梦一样。
她永远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惹李月蓉生气，永远不知道李月蓉下一秒会不会生气上来打她。
胳膊突然被人拉住，许今夕吓了一跳，下意识甩开，“滚开！”
抬头一看，是错愕看着她的季向川。
许今夕连忙低头，掩饰住自己的不对劲，“还有事？”
“我送你回家。”
“不用！”许今夕退了一步，不管什么时候，她都不想季向川看到自己另一副样子。
不想，很不想。
那是她废了很大力气才摆脱的过去。
她不想提起，也不想任何人知道。
“今夕，对不起。”季向川没有再靠近，只是皱眉看着许今夕。
这样瑟缩胆小的许今夕他没见过，很陌生，让他也有点恐慌。
“没事，没事，你回去工作吧，我一个人可以回家的，可以的。”许今夕抱着胳膊绕过了他，快步走着。
不知道走了多久，天边已经让晚霞染红了半边，凉意真正袭上来的时候，许今夕才缓了过来。
她走到了一个广场，正值小吃摊摊主们出摊的时候，还有一些出来逛的一家三口四口们……很有烟火气。
再也不是那个空荡荡又回荡着女人歇斯底里的叫骂声的别墅。
许今夕吐出一口浊气，走到一张公共椅子前，坐了下来，听着周围的热闹，身心渐渐放松。
身边忽然落座一道阴影，许今夕下意识就要起身，结果看到的是季向川。
许今夕一愣，“过来这边谈工作吗？”
季向川盯着她看了半晌，“好点了吗？”
许今夕扯扯嘴角，勉强扯出一抹笑，“挺好的。”
还是让季向川看见了呀。
“那回家吧。”
季向川朝她伸出手。
朝她伸出的手干净修长，手掌宽大，许今夕记忆里记得很有力。
她将手放了上去，宽大手掌一下握紧，她才发现掌心烫得不像话，心底埋藏着的委屈突然就涌了上来。
“那你跟我回家吗？”